到灯塔去

到灯塔去

我要朝着那束光走去

穿越铺满锦鸡羽毛和赛璐珞的

泥泞小径尽头，当夕阳最后一束光

收敛于它狭长的影子里

它是那么巨碩

与太阳彼此吞噬；
它的影子像沙漏

红色的、波动的

涂满玫瑰的影子

它跳跃着美好的物色

一枚浮动的羽毛，一首歌谣

火光与雪花，天涯紫草与星辰眼泪

大海的白色触须

我清醒的目光尚存

在暮色里，时光的锦缎波澜起伏

那灰色的砖和赤色泥土

堆成的圆柱形灯塔

倒立在海中

它卷曲的头饰

少女最后的盖头

被掀开

那是一切破晓的光与芦花

灯火与冰穹的所有美好

那是大海的遗赠，与未谱好的歌

我必须接受它，虔诚地接受祖先的

馈赠—灯塔在头顶闪耀

它是爱的堡垒，从不移动

它是信念，像一首钢铁的歌

爱人词

“你眼中藏着春色

抵不过我爱着的山川，与河流。”

我永远无法流向你

我是一朵浅薄的浪花

我寂静无声的心脏接近喑哑

我锈迹斑斑的嗓子

无法爆破属于金属的歌

那原本属于我身体的

如今交给了灰土、淤泥与尘埃

原本高亢如海豚，如惊雷，如从外星体坠

落的流星

不够爱你的高原和山脉

波动的源泉在高原誊写的手稿中逐渐暗淡

我的光芒开始疲倦

一把爱的刀刃

一瓶水的柔波在豹子眼中闪耀

左手边，装有三分之一水的瓶子

微微颤动，如贵族纵马驰过雪地

松软的痕迹—

这杯水晃动着豹子软毛的柔波

这瓶水在豹子的眼眸中

一粒水晶石眼炫耀着

群星折断的翅翼从海岸中央

掠过波澜，唤起一只海鸥的啼鸣

曲线的贵族之水，无数颗钻石

在情人与豹子之间闪耀

眼眸呼啸的姿态被刀锋割开

它们如此平衡：柔软与刚硬

从不接受某种外力的摆布

水偶尔晃动，它在测试大海的谎言

在谈论一枚咳嗽引发的

星辰的悲泣。天空的眼睑

低于天空。微张的嘴唇陷落于泥沙

尘埃之下，水晶石流线的悲恸

游移在边缘，带着本身

无法拒绝的哀伤

沃尔科特

恰好一只鸟儿落在窗台

它在沃尔科特诗集边上。

一只脚落在封面肖像边。另一只脚

悬空。我打开它

比打开一瓶酒或一个马口铁罐头费力

文字里有橡木桶和加勒比鱼的鲜香

它不请自来。

来自风。

属于沃尔科特的酒瓶静止在窗台

无人能撼动他陶醉的能量

他独自痛饮

酒里便有完整的人。

午后

影子在蓝色窗帘上行走

它的身体很轻。它呼唤着某个名字

我从未听过：光，火

一段音频从屏幕前爬过

蓝色蚯蚓，或幽灵蛇，所能想象的与蜷曲物体

相关的任何事物

平缓的韵律，如小型山丘。

卷起的粗毛线球抛在地上，和一只小猫共舞

它才过满月，瘦小的身子在金色

包裹里发抖。

哈姆西克的修长手指从电脑里弹出

滑动着白色琴键，《出埃及记》是红色

底纹凹凸不匀，阿拉伯神灵的铭文。

这个午后在梦中惊醒

模糊的影像记录如上，像刚刚真实发生的。

江飞泉，生于福建建瓯，现居深圳。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星星》《诗选刊》《诗潮》《文学港》《诗歌周刊》《特区文学》。出版诗集《今夜万物安睡》《苍生辽阔》，著有小说集《哈瓦涅斯的葡萄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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