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延伸翠绿（组诗）

山路上

愁肠百结的山路，加重

我行走的脚步

身边走来走去的风

不理睬我的问候，只和树林

花草、鸟儿打招呼

山野赶走了劳作的人

随便爬一道坡，过一个坎

快乐和忧伤也有海拔高度

山中陡峭的沉默

耸立在心里，阳光垫在脚下

也攀缘不上安好

要走进寂静，唯有纯朴

山把我的情感往你身上挤

山都往这儿挤

不想给岁月留一块平地

山上的树快站不稳了

好在被沉默抱紧根须

大山挤出一身汗水

汇成小河，冲洗着寂静

把山中的日子

和时间，洗得不含杂质

拉着几缕风，走进

大山喘气留下的缝隙

肥沃的空气，不需施肥

就茁壮我的呼吸

在山中，我遗失的情感

招领启事，醒目地

铺在山道上，想领取

又被大山挤出一身汗滴

胸前的山，挡住犹豫

后背的岭，切断迟疑

索性把自己陡峭成山峰

当成心跳的回音壁

大山把我们逼向对方

呼吸涌成大雾

笼罩着理智，只留下

你的呢喃在山坡上清晰

欲望成群结队涌出肌肤

塞满山中每一丝缝隙

把山野气味，涂满语言

真怕还有没驯服的词语

山的挤压，把躲着的勇气

從安逸中赶出来

进行野化训练，要找回

从我身边逃走的一抹绚丽

雨中，山路延伸翠绿

小雨如私语，浸湿情绪

欣喜水滴一样挂在心头

洗净感伤、忧郁

堆在我唇边的词语

干干净净，每一笔画

不是纺织阳光，就是

月色里抽丝，从我唇上

滑落的语言，都有光泽

每个词语，都想在你心里

比温暖，比明亮，比力气

给你的心跳加几碗色彩

给你的思绪加几勺蜂蜜

雨下得正合时宜

树林、草丛模仿我们的心绪

干干净净的枝条张口说话

走过的山路就延伸翠绿

你的眼神不小心飘落几缕

就开成路边白色小花

我的心跳忍不住蹦出肌肤

就长成鲜红的野果，感动山野

更想感动你，在雨中

给我留下湿淋淋的记忆

或者，背靠我的几个词语

你就承受了出其不意

看着枝条拉扯你的衣裤

心头就流淌醋意

鸟声也不行，怕你心动

丢失不能长久存储的美丽

最怕路边的野果和你打情骂俏

几颗甜言蜜语，满足味觉

几抹色彩，几分饱满

就营养了你的情绪

想守护好你，怕山路不怀好意

挤出笑容的泥泞

滑倒快乐，摔痛喜悦

一些擦伤，结疤成人生的忧郁

雨抚摸过身体，你刚出浴

额头的几缕湿发，像一丝幽怨

微风吹过，看着你飘荡的神情

我就不敢再吝啬怜惜

心跳加剧就下雨

心跳加剧，天上就下雨

呼吸的闪电，被大山

用吸星大法吸去，弥漫成

山野气息。雨中

山路故意躲进草丛

或邀约一些树林遮掩

不想我们同时在它身上

留下足迹。可能是

山路感受到我体内的骚动

要引起他狭窄、弯曲

诱发开裂、垮塌

甚至泥石流，也发出信息

山路抽象，或者只有暗示

行走的我们，只能靠经验

在迷茫中迈出脚步

踩倒的野草，折断的树枝

有些会很委屈，有的

斜眼看着我们窃喜

拉扯着衣角，拉扯着目光

拉扯着我们的情绪

被雨水打湿的衣裤、鞋

显得无精打采，紧贴着

日子，把时间挤干

只剩一些飘忽的词语

心跳依然起伏，和山蜿蜒

让雨水显出高低

我们的呼吸遗失在路上

把野草和小树喂养翠绿

和你在山路上行走

我用树林里溜出来的凉风

捡拾你的脚印，收藏在

每一片绿叶上，用

玉米地里跳出来的蟋蟀

录制你的脚步声，用溪边

白色黄色的小花，保鲜

你的容颜，你一声低语

花朵的芳香就浓了，怜爱

扩大我渴望的内存

山路激动得弯来弯去

想缠住你的脚，努力让你

在我身边多遗失一些

温馨，水田里的稻穗

被你的气息，感染得更饱满

头埋得更低，如我被心事

涨满的头脑，偷跑出来的

全是你的倩影，把日子

绘成油画，有会飞的色彩

能行走的意境，更多时候

怕能说会道的蜜蜂，掠走

你的温情，怕到处飞舞的

彩蝶，采走你的清新

山坡上粗壮的白果树，是我

对你的钟爱，已独木成林

被溪水清洗干净的思绪

胶片一样，录下你的身体

呼吸和声音，树木、草叶

花朵和庄稼，是背景

从此，情感的储藏室

不再空置，我把这一天的

行走，摄制成纪录片

再费流量，也要点开视频

山路的记忆

我们走过的山路充满记忆

细长的狗尾草，在你手上

打着慌乱的结，捆着

我的情绪，渴望伸出手

要抓住你的目光，更想握住

你内心的战栗，忍不住啊

山风带着野性怂恿我

野兽和森林的气息，把血液

卷起波涛，再有一两阳光

我就从压抑中脱颖而出

绷破沉默结实的皮，庄稼的

香味汇成你的呼吸，从风中

绕过我的迟疑，在山路上

果酱一样擦洗我的目光

草叶上的昆虫们，伸长颈子

抢食你唇边滑落的

言语，鸟叫声从白果树上

倾巢而出，跟在我们身后

碧玉一样填满脚印

掩盖我太耀眼的迫切

山没有穿鞋

山朝我走来

一双大脚，没有穿鞋

我听见山的呼吸

从记忆中吹过

可惜我的灵魂

在山路上，追逐一只狐

装满痴迷的脚印

被渴望提前飘落的树叶

覆盖

山太高了

我身上垮下来的沉默

堆得高过心事，依然

没把我托上峰顶

和你站在一起

让渴望变矮

山路上的红衣服

红衣服，绷紧你的肌肤

彩霞一样包裏着甜蜜和鲜美

清晰的线条是水的波纹

又是被弹奏的曲谱

和你走在山路上，心跳

把路面砸得凹凹凸凸

惊飞草丛里的蛇

吓昏土洞里的鼠

忍不住，渴望伸出双手

把你的腰肢拥住

云朵在掌心里飘游

有激情的溪水，犹豫的浓雾

情绪被你的身影染红

把我的沉默烧灼

野花纷纷闪开

山草不断倒伏

忍不住，我集合起树木

向你表达衷情

号召山野里的庄稼

把饱满、成熟向你倾注

用玉米的淀粉、稻谷的芳香

在心的旷野为你搭建房屋

只愿你身心温暖

语言、笑容都有恰当的温度

聘用蜻蜓、蝴蝶陪你玩耍

招收山花、绿叶与你为伍

喊些庄稼围绕着你

快乐踏出芳香的舞步

山路上，你穿着红衣服

身体的线条，蜿蜒进我情绪

每一丝弯曲都勾魂夺魄

每一丝起伏都缠绕肺腑

山路心跳加速

你穿着红衣服，在山里行走

不小心遗落的几两

妩媚，醉得山路心跳加速

忍不住，忍不住，山路

升高、陡峭、狹窄成脉搏

山路想成为你身体的

线条，在大山上绕来绕去

总缺少美的起伏，山路

缠绕着你，想多留下

你的脚步，让你红色的

身影，在山路上

生动每一株草，每一棵树

山路的情感，从此

不荒芜

山路上的迷恋

走上山路，你留下的每一个

脚印，大山都在喝彩

一抹轻盈的身影，飘在

山头，和飞鸟比自在

我抓住一缕气息，尚未收藏

灵魂里储蓄了一万年的爱

就在肌肤和骨血里澎湃

只需支取一点利息

就会让远山起伏，森林茂盛

河水豪迈。忍不住啊

心跳比大山更高，更陡峭

我只能把情感密封，任胀痛

渴望的迷恋，铺成山路

录制你行走的节拍

把山路搭成梯子

山路弯曲了很多次，你还是

我的远方。山路的脊背上

脚印，早已重重叠叠

高过雨水，也高过阳光

依然没把山路压直

我在行走时，听得见山路的

骨头，破碎的声响

你依然是我的远方，我把

山路直立起来，伸向天空

用山中的树木搭成梯子

一级级攀上去

为你摘星星，或者借月亮

作者简介：许庭杨，男，四川叙永人，系四川省作协会员。曾在《诗刊》《星星》《四川文学》《红岩》《青年作家》等刊发表过诗文作品。有作品收入《新诗一百首》等。

（责任编辑 葛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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