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丁云
你或许未曾走进过桃花坞廖家巷前新街10号的唐寅祠,但记得西边一堵带着“唐寅祠”文物保护标志牌的观音兜山墙,墙顶两侧还延伸出波浪形坡。这堵桃花坞片区第一墙与墙下日复一日路过于此的芸芸众生,生成了古城与人共生共荣的宁静画面。
这面优雅又经岁月磨砺的墙体刚刚经历过一场成功的保护修复工程。
这堵观音兜山墙,是唐寅祠西路大厅西墙。
唐寅祠原名唐解元祠,明万历十年(1582年)僧旭小在这里构筑禅房,天启六年(1626年)杨端孝创准提庵于此,因其奉唐伯虎牌位,名曰“唐解元祠”,为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唐寅祠现存两路四进建筑,西路门厅、大厅及连廊为清代遗建,建于嘉庆五年(1800年),其余均为2012年最近一次维修时所建。西路第二进,即为唐寅祠大厅,坐北朝南,西临廖家巷、东临长廊,南接东、西两廊,北临楼厅厢房。
大厅是唐寅祠的主体建筑,体量较大,大木构架及山墙形制都带有明显的徽派风格。
西山墙是唐寅祠里最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苏州罕见,设有观音兜封火墙,全部线脚均采用泥塑粉饰,具有极高的建筑艺术价值。祠内木结构工艺形制在苏州传统建筑中也属罕见。大厅前廊梁架、正三间的木构架,均雕饰花纹,部分施以彩绘,非常精美。此外,东山墙顶部泥塑八角形框内塑“佛”字。
当大厅建筑整体向西倾斜严重时,东、西山墙墙体的西倾更加显而易见:东山墙正中屋脊处最大倾斜值达33公分,西山墙观音兜封火山墙顶部最大倾斜值达37公分。受构架倾斜的影响,屋面歪闪、漏雨,瓦件脱落,多处柱梁节点出现脱榫、拉脱现象。
为有效保护好唐寅祠西路大厅,修缮工程开始了。
如果采用拆卸的方式对倾斜的构架、墙体进行修缮,会对建筑本体扰动较大,且势必会造成大量历史信息的丢失,因而本着“不改变文物原状”“最低限度干预”原则,桃花坞工程部最终采用了纠偏的方式对大厅进行修缮,其中东、西山墙“不解体、整体纠偏”,大木构架“纠偏及整体加固”。
东、西山墙以整体顶升的方式纠偏,即先墙体支护及临时加固,之后屋面卸荷及内墙拆除,支顶托梁浇筑,支顶基础浇筑,然后进行顶升作业,至墙体纠偏到位,拆卸临时加固设施后,对墙体加固。
“就是现在山墙底部分段掏筑一道通长砼托梁,并间隔一定距离预埋工字钢,作为墙体顶升纠偏的受力构件。”工程部相关人士介绍道。
处处都是科学化的细活儿。浇筑通长的支顶托梁时,要保证掏空下面的基础后,墙悬着不会塌下来,办法就是开挖、浇筑分段分批进行,间隔施工。每掏0.5米隔一段再掏,每1.5米至2米的距离放置一块工字钢,一排排安插,之后浇筑。弄完回头再掏没掏的部分,依然是间隔施工。
当西山墙的托梁、基础及连系梁强度达到要求,房屋沉降也达到稳定标准后,着手对西山墙实施顶升纠偏:分别在托梁、预埋工字钢下设置千斤顶,作业时,顶升墙外侧的千斤顶,直至将墙体纠偏到位,内侧的千斤顶作为“防反向”纠偏,配合外侧千斤顶使用。通过专用的螺纹千斤顶顶升系统,每个小范围为一个顶升系统,分区同步差异顶升。
实际操作时,初始每次的纠偏均以毫米级别的进度进行。“墙高十几米,过程中任何未可知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考虑到墙体自身强度的问题,每次的顶升操作都慎之又慎。”工程部相关人士解释。
过程中强调“同步顶升”“差异顶升”,因为这么大一面墙体倾斜后,以水平角度来看,可能有的地方偏33公分,有的地方只偏10公分,因而偏移较大的地方可能每次顶升高度较之偏移较小的地方稍多,同步进行,期间再根据实时数据进行调整。“特定高度点位上均设置了多个监测点,每次顶升前、后均对墙体保存状况以及数据进行分析评估,计算偏差,根据墙体实时状况制定下次顶升高度。在保证墙体稳固的前提下同步顶升纠偏。”工程部人士强调,只有确定各项指标稳定,才会进行下一次顶升。
沿廖家巷的那面墙实则是两面,西山墙是清代遗构,向南延伸的墙为后期重修,原基础也仅1.8米至2米高。纠偏西山墙时,需要与隔壁墙做出分割。分辨方法就是铲掉粉刷层看墙砖。如果是青砖墙体,不动;
如果是20世纪80年代的红砖,考虑后期再建。拆除并不会影响西山墙的安全。遇上新老墙的分界线,就靠人工慢慢凿开。
历时1个多月,西山墙纠偏到位。与设计值相符、稳定后,再把下面的基础用混凝土浇筑、浇实,加固西山墙整体强度。完成后基本与现状无异,对文物干预较小。
目前,东西山墙的纠偏及附房复建工作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油漆、水电复原等收尾工作。日常监测显示,山墙墙面整体状况很稳定。
大厅前廊梁上在太阳晒不着的地方,依稀可以找到一些彩绘。
大厅的纠偏采用整体打牮的方式抬升大木构架,在柱底增设钢筋砼基础,完毕后构架归位,再整体加固。“施工时,利用满堂架子,对大木构件进行支撑,并采用打牮纠偏的方式校正倾斜构架。”上述人士表示。
大厅后部原佛堂前有座门楼,正中的砖砌拱券门洞,两侧的砖砌立柱、承莲花砖托,以及顶部东、西两侧圆形窗洞,都具有浓郁的民国风格。“佛堂建造在清代,民国修缮时又增添了当时的建筑元素,整体呈现出中西融合的风格。”工程部人士表示。
唐寅祠西山墙包含了清早期到民国时期的多重建筑元素和历史信息,是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社会价值的集中体现,也是历代苏州地方对文物建筑保护传承鲜活例证。通过顶升纠偏,山墙所有的历史风貌和建筑元素均得到整体保护,成功避免了修缮施工导致的文物建筑二次破坏,文物建筑的历史神韵和鲜活生命力得以延续。而区古保委多次组织专家对方案可行性进行论证研究,有效确保了方案的科学性、合理性与可操作性。唐寅祠山墙的成功修复,是姑苏区在国家文物建筑示范区创建工作中的一项重要成果。唐寅祠修缮期间,还从更换的木构、砖石中采样,进行建筑构件碳十四测年断代,开启了名城苏州文物建筑考古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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