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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孤独与自由:《四海》的存在主义之思

来源:公文范文 时间:2024-03-06 16:32:01 推荐访问: 存在主义 孤独 孤独个性签名女生简单

薛岩

摘  要:世界的荒诞、个体的孤独一直是韩寒小说中重要的主题。同样的,荒诞与孤独的表达也体现在《四海》之中,使得这部影片呈现出强烈的存在主义色彩。《四海》中的荒诞首先体现在世界与人的对立上;
影片中的荒诞性还体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对立上。《四海》中个体的孤独主要表现为:亲情上的孤独;
友情上的孤独;
爱情上的孤独。《四海》中的人物虽面对着荒诞的世界,但他们并没有消极以待,反而以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

关键词:四海;
存在主义;
荒诞;
孤独;
自由选择

电影《四海》在春节档上映,是韩寒导演的第四部作品。上映以来,观众对此片的评价褒贬不一。故事讲述了摩托特技青年阿耀在追求欢颂的过程中,加入到欢颂哥哥欢歌的车队,由于欢歌意外死亡,导致阿耀和欢颂被迫替欢歌还债。在广州打工期间欢颂意外死亡,其间又穿插了阿耀与父亲的关系的故事。《四海》同样也是一部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的荒诞故事,这与前三部作品形成了互文关系。

众所周知,韩寒是一位作家、跨界导演。世界的荒诞、个体的孤独等存在主义表达一直是韩寒的小说中重要的主题。虽然韩寒曾说,他的电影没有改编过自己的小说。但是其电影却从未离开过小说的影子。同样的,荒诞、孤独的表达也体现在《四海》之中,使得这部影片呈现出强烈的存在主义色彩。

一、荒诞的世界

20世纪20年代产生了存在主义,它是现代西方哲学非常重要的流派之一。虽然各个存在主义学者在观点上存在着非常多的争议,甚至是对立的,但其中一个基本的观点却是确定的: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加缪认为“荒谬是由于人对世界的合理期望与世界本身不按这种方式存在之间的对立而产生的”[1]。它是一种不合理的,无法用理性去解释的事件。韩寒在电影《四海》中塑造的世界如同其小说中的世界一样,充满着荒诞,而这种荒诞主要体现在人与世界、人与人的对立上。

《四海》中的荒诞首先体现在世界与人的对立上。欢歌经营着一个叫做“不败传说”的摩托车队,但是在赛车比赛中却从没赢过,使得车队名字与比赛结果之间形成了荒诞感。欢歌引以为傲的省级限量版摩托车,在影片中作为炫耀的资本甚至谋生的手段,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理想的象征,却在众人庆祝时被鞭炮意外点燃并烧毁,同样形成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荒诞。一事无成的欢歌总是好高骛远,期待着成为人上人,正因如此,欢歌在一艘废弃的船上开了一家夜店,希望能赚大钱,在灯红酒绿之中仿佛看到了光明的前景。然而夜店终究是建在破船之上的,灯红酒绿与残败不堪的场景形成巨大的反差,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些残败场景的裹挟,似乎早已暗示了此次创业的失败。并且,夜店通常存在于繁华的市区,而这里的夜店却建在废弃的船上,夜店出現在这个不该出现的空间之中,从而显得极不协调,尤其是配合着船上的灯红酒绿,更突显了一种荒诞感。当在夜店玩耍的人们散去,四个兄弟晃晃悠悠穿过船底隧道,此时隧道内部是光明的,在光明的尽头是黑夜和蓝色的大海,冷暖的对比似乎也暗示了欢歌的结局。随后几人跳入大海游泳庆祝,欢歌不幸被突然驶来的轮船卷入海底。命运无常,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这又是一场理想的破灭,令人唏嘘的同时又让观众感受到强烈的荒诞性。另外,欢颂曾说自己怕水,所以虽生活在海边却不会游泳,而阿耀却反驳说火才可怕。与两人对白相互应的是,欢颂在骑摩托车的时候被撞入水中淹死,阿耀在飞跃珠江后掉入了火海。看似巧合的结局却充满了荒诞的意味。

影片中的荒诞性还体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对立上。因欢歌生前借了贷款,当欢歌死后,阿耀和欢颂为欢歌还钱。阿耀违规赛车而被警察追捕,然而这一切却是内奸红尘举报的。阿耀一直认为的兄弟却出卖了朋友。但这与存在主义的观点却是相契合的,因为人与人之间始终存在着隔阂,从而形成一种关系认知上的错位与偏差,使得阿耀从来没有认识到红尘的真面目,在广州的落魄中还关心着红尘和动兔。所关心之人成为陷害自己的人,形成了一种荒诞性,影片尾声红尘成为协警更加剧了这种讽刺性与荒诞性。当走投无路时,阿耀想起了在夜店里认识的十分有实力的showta哥,showta哥曾说有事可以找他,阿耀认为showta哥可以帮到他,但是阿耀开着摩托车带着欢颂跋山涉水来到广州市阅江西路222号的顶层,找到showta哥寻求帮助时,发现showta哥其实是“修塔”哥,他的工作是在顶层修塔。未经世事的阿耀,由于对别人的不了解,形成一种前后的落差,才让此事显得异常荒诞,同时也是阿耀的心中第一次信仰的崩塌。歌手苗浒是阿耀的偶像,却为了名利找替身骑摩托飞跃珠江,可以说这是阿耀第二次信仰的崩塌。

二、孤独的个体

“孤独的个体”是克尔凯郭尔提出来的一个概念,它在哲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孤独是韩寒电影中常见的主题。韩寒在《四海》中对孤独的表达达到了其四部影片的顶峰。阿耀的全名吴仁耀,谐音“无人要”,从名字上来看,就已经暗示了主人公的命运以及与他人的关系,即无人要。“无人要”本身就是一种孤独,影片中的孤独主要体现在亲情、友情、爱情上。

首先是亲情上孤独。亲情是一个家庭中必不可少的情感,亲情一旦缺失,往往会造成孩子的孤独感。父母的亲情在孩子成长中尤为重要,这类亲情的缺失,是孩子孤独感产生的主要原因。在中国传统家庭中,父亲在家庭中占主导地位,片中的父亲却在阿耀幼时脱离了家庭。父亲多年未归,归来时已经不认识阿耀,父子长时间的远离,导致具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在相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隔阂,呈现出一种相对冷漠的情感状态。而阿耀的生活状态全然未受影响,甚至因为父亲的到来反而为自己造成了麻烦,如吃饭时阿耀结账、两人被撞进入医院等情节。父子两人相处时,阿耀从未表现出对父亲有任何的依赖。可见,阿耀早已习惯了这种亲情缺失带来的孤独。在这里,导演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想象空间,母亲去世得早和父亲的出走,阿耀在幼年时跟着奶奶生活,是一个留守儿童的形象。不难想象,在阿耀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几乎都是缺席的。而随着父亲和奶奶的离开,亲情几乎在阿耀身上完全消失,留下阿耀孤身一人。文艺作品往往用家庭亲情的缺失展现人物形象,本片中家庭的缺失,同样展现了阿耀在亲情上的孤独。

其次是友情上的孤独。精神分析学家认为,父亲、母亲对于孩子的成长以及人格的形成非常重要。通常母亲对孩子的婴幼儿时期更重要,父亲则对孩子的儿童期以后的时期更重要。父母的缺席对阿耀的成长产生了深远影响,应该说也是导致他自身孤独没有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通常在一个家庭中,亲情的缺失会使孩子形成不善交流等问题。本片主人公阿耀由于亲情的缺失,同样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主要体现他的行为尤其是言语上,当喜欢的女孩子问问题的时候,却回答得词不达意。例如当欢颂问:你会陷进去吗?阿耀回答:傻子才会陷进去;
欢颂说自己怕水,阿耀说火才可怕;
当showta哥吹牛时,阿耀却不合时宜地向他要联系方式和地址等,可见其言语行为的不当。正因如此,才导致其从小对朋友的缺失。影片对阿耀自身的处境作了介绍,他本身就是孤独的,在认识欢颂前,在阿耀的世界里,奶奶送给他的摩托车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除了奶奶和父亲吴仁腾,与其关系最亲密的就是这辆摩托车了。而在主人公赶往广州时这辆摩托车却被交警扣走,至此,他的第一个朋友丢失了。虽然影片最后摩托车又回到了阿耀的手上,但是其孤身一人飘在小船上,摩托车的后座上已没有了意中人,无疑更增加了这种孤独感。阿耀作为一个“孤独”的个体,在第一次见到欢歌时,说自己不想交朋友,但通过后面的剧情,可以看到他是渴望拥有朋友的。在加入到“不败传说”车队后,虽赢得了朋友的认可,但是始终与朋友有着隔阂,究其原因,是因为阿耀加入车队只是为了创造追求欢颂的机会。而后在一次喝酒中,阿耀彻底得到了释怀,将酒一饮而尽,与欢歌跳入大海游泳,代表着他已经融入到了这个群体。然而在他总算真正拥有了朋友,曾经的渴望得到满足时,这种友情却随着欢歌被卷入海底而结束。至此他又失去好朋友,重新回到了没有朋友的孤独的原点。

最后是爱情上的孤独。爱情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爱情主题的文艺作品往往以悲剧结尾表现主人公的孤独与遗憾,使观众形成共鸣。本片中的爱情以女主人公欢颂的死亡为结尾,呈现了主人公阿耀爱情的孤独。阿耀喜欢欢颂,渐渐地欢颂也被阿耀吸引。这主要表现在他们在广州的生活中,两人相互爱着对方,阿耀送给欢颂象征爱的项链,欢颂也送给阿耀被扣留的摩托车。当观众都以为阿耀和欢颂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时,导演又给观众来了当头一棒——欢颂被撞而死。影片开头《麦琪的礼物》似乎早已暗示这一点,它讲述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为了在圣诞的时候给对方一个心仪的礼物而自我割舍,放弃了他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它是美好的象征,但是影片中的爱情却刚刚开始拥有就已经结束。从此,阿耀失去了亲情、友情、爱情,导演用了较为极端的方式呈现了主人公阿耀的孤独。

三、个体的自由选择

虽然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个体也是孤独的,并且这些荒诞和孤独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但存在主义并没有否定人存在的意义,相反的是在荒诞与孤独之中,它仍然给予人们以希望。“在荒诞性的基础上,存在主义提出了‘自由选择这一主张。”[2]研究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学者萨特也认为,人无法选择存在,但是人有着自由选择和自我造就的能力。同时,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认为“西西弗勉力承载苦难,义无反顾承担命运,既是痛苦的,也是幸福的。他对惩罚的甘心接受是一种自由选择。”[3]《四海》中的人物虽面对着荒诞的世界,但他们并没有消极以待,反而以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

影片中主人公阿耀的母亲早逝,父亲逃离家庭并在外地组建了新家,但是,阿耀并没有因母亲的离世、父亲的逃离而怨恨,甚至在父亲多年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认不出来时,以幽默的方式做了回应。阿耀与奶奶相依为命,在家中照顾老年痴呆的奶奶没有任何怨言,并且希望能帮奶奶早日圆上“看雪之梦”。在众多的影视作品中,遇到此类情况,往往将主人公塑造成一个自暴自弃的形象。而本片中的主人公阿耀在父母亲情缺失下,并没有抱怨生命的不公,而是选择做一个积极生活的人。又如在歡歌死去后,留下来一大笔债,此事本来和阿耀无关,他本可以逃避还债,但他为了爱情、为了朋友情谊选择了还债,这亦是作为个体的自由选择。为了快速地挣到钱,他参加了非法赛车,差点因此丧命,并因为非法赛车而被警察追捕。在被李警官追捕的过程中,阿耀差点撞上装有钢筋的车,此时阿耀在可以及时脱身的情况下,还是做出了保护他人的选择,他冒着被捕的风险阻止了李警官撞上钢筋。虽终究为逃避追捕前往广州,并且经历了摩托车被扣、showta哥是个骗子等事件,但这些生活的磨难,并没有让他放弃对生活的希望。为了欢颂,他做出了自我割舍,机缘巧合下选择去做其擅长的摩托车特技表演,最终冒着生命危险当替身骑摩托车飞跃珠江并撞入火海。影片结尾,欢颂撞入江中身亡,阿耀也未因为爱人的离去而自暴自弃,相反他将“颂”刻在了摩托车上,以另一种方式和欢颂在一起,去寻找一片“捉螃蟹”的理想之地。同样,主人公欢颂面临哥哥的债务,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逃避,而是想办法还债,并且不希望阿耀来承担还债的责任,即使前往广州也是为了寻找解决的办法。在广州的欢颂如同在南澳岛一样在广州当服务员,在困境中,她同样没有放弃希望,反而利用自己赚的钱“买”回了阿耀的摩托车。影片中的两个主人公在面对世界的荒诞、以及他们孤处广州时,都没有对生活失去希望,而是报以积极的生活态度,在困境中都进行了自由选择,努力实现自身的价值。

四、结语

荒诞与孤独一直是韩寒电影中重要的主题,同样的,极具存在主义色彩的电影《四海》透过阿耀的视角,也向观众展示了世界的荒诞、个体的孤独。但这并不是导演的目的所在,犹如存在主义者一样,导演并不是在否认人生存的价值和意义,而是重点呈现个体在面对荒诞与孤独时,做出的自由选择和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正如影片最后,阿耀独自一人在南澳岛海上的一叶扁舟上飘泊,今后必将遇到其他的荒诞与孤独,在经过不断选择与重塑后,他终将逐渐走向自由境界。

参考文献:

[1]徐昊晟,邢书美.《拉撒路夫人》中的存在主义[J].电影文学,2007(20):84-85.

[2]高长,夏延华.《等待戈多》超越荒诞的存在主义救赎[J].求索,2012(6):209-210,204.

[3]加缪.西西弗的神话:加缪荒谬与反抗论集[M].杜小真,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作者简介:薛岩,山东艺术学院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电影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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