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晓 笪 玲
(贵州大学旅游与文化产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严重影响了人们日常的生产生活,线下消费接近停滞,各行各业受到巨大冲击,旅游业因其特殊的行业性质,更是遭受重创。民宿业是旅游业中相对脆弱的行业,在疫情面前首当其冲,损失惨重。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报告显示,春节期间平均损失20万~50 万元的民宿企业占总体的22.1%,直接损失超过50万元的民宿企业占比8.7%以上[1]。乡村民宿的情感空间不是纯粹的或自治的,它是一个具有许多复杂因素的综合有机系统,一个因素或内容的变化往往会对整个乡村民宿情感空间的建构产生影响。通过查阅各种文献,发现当前有关后疫情时代乡村民宿情感空间方面的研究很少,更多的研究是关于乡村民宿空间研究,因此,在后疫情时代乡村民宿情感空间分析和构建中仍可以更深入地进行研究,扩展其广度和深度。乡村民宿中的情感空间主要是受到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三类主体的影响。因此,本文主要从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三个主体出发对后疫情时代背景下乡村民宿情感空间建构进行研究分析。
民宿主要分布在旅游资源丰富的景区周边或者较为著名的旅游目的地城市,数量增长快且品质较高。而乡村民宿有别于传统的酒店、饭店和宾馆,也不同于农家乐和城市中的公寓或大楼式民宿,坐落于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且人员流动较少的乡村,在满足消费者基本饮食和住宿的基础上,消费者还可与民宿经营者有更深入的交流互动,获得新的体验认知并形成新的人际关系网络,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同于城市民宿现代装修的建筑风格,乡村民宿更多的是一个探索、怀旧的地方,蕴含丰富的乡土人情、返璞归真的生活方式,迎合不同爱好人群的兴趣。总的来说,乡村民宿的发展不仅丰富了乡村的产业业态,也使民宿经营者和村民的经济收入得到一定提升,消费者在满足自身情感需求的基础上增强正能量。然而,当前有关乡村民宿空间结构的理论研究明显滞后于民宿业的现实发展速度,尤其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民宿产业的消费市场对民宿提供的产品品质、服务质量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乡村民宿不再仅仅是供人们休息睡觉的地方,正在逐渐蜕变成有温度、供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的空间场所。现有的理论研究更多集中在乡村民宿的室内空间环境设计[2-3]、空间布局和空间形态的优化[4-7]、空间再生的设计手法和影响因素[8-10]以及空间分异[11]等方面。文献数量并不多,特别是有关乡村民宿在情感空间构建方面的关注度不足。因此,本文通过聚焦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民宿业的发展以及情感空间构建现状,总结乡村民宿情感空间构建中的共性因素,为乡村民宿情感空间构建提供借鉴意义,更为后疫情时代乡村民宿的发展提供新思路。
针对情感空间的研究,国内外侧重的学科有所不同,国外以心理学和计算机科学为主,国内研究以建筑学为主。同时,国内外的人文地理学者也对情感空间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12],以下是对相关领域的成果进行梳理与阐述。
心理学是情感空间研究的起源地,国外学者多是通过定性分析对情感空间进行研究。在心理学领域,广义的情感空间包括与心理活动有关的所有空间,狭义的空间则特指城市和乡村中以开放空间为代表的外部空间形态。还有一部分学者通过计算机建模来进行情感空间的研究,这一部分也是偏向于实证和案例分析。Volgmann等人(2014)基于人们对社会媒体表征内容的情感反应建立与之相应的情感模型,并通过西班牙腐败事件进行情感模型的验证[13]。也有学者用模糊推理系统、神经模糊系统以及国际情绪图片系统构建情感空间模型,利用自我评估模型分析智利大学生对情感意向在三个维度上的情感反应(Silva J R,2011)[14]。而建筑学者则是国内情感空间研究的主力军,他们从情感建筑的概念出发切入情感空间研究。其研究对象极为广泛,既包括对于自然景观的改造,如城市滨水景观[15],也包括对人造景观的设计,如商业步行街[16];
既包括大型的居住区[17],也包括小型的纪念景观[18]。情感空间不仅仅是情感交流的场所,还能够表现出社会、文化、历史、娱乐等特征。基于此,国内外的人文地理学者在对人与环境之间关系的阐述过程中,加入情感空间的概念。
文章选取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的民宿业为研究对象。肇兴侗寨作为中国最美六大乡村古镇之一,素有“侗乡第一寨”的美誉。岜沙苗寨不仅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枪手部落”,而且在2020年被评为世界最佳旅行地区。因此,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的民宿业以其所依托的独特自然环境、人文风俗以及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在乡村民宿业发展中发挥不同的作用,将两者作为研究对象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本文以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的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当地村民三个主体作为切入点,采取深度访谈和参与式观察两种研究方法,于2022年5月至8月前往案例点进行实地调研,共访谈20人(表1)。前期通过网络收集有关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民宿业经营与发展现状,实际进入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之后,一方面亲身感受并体验当地民宿的环境,另一方面在民宿的公共休息区和办理入住退房的区域观察民宿经营者与消费者沟通交流的全过程。对民宿经营者的访谈以设计经营民宿的初衷和理念为主,对消费者的访谈内容围绕民宿消费动机、消费体验等主题展开。针对当地村民的访谈,既包括身为民宿经营者的村民经营民宿的初衷,经营过程中遇到的机遇与挑战,疫情时期为何要坚持继续经营民宿,也包括不经营民宿但对在当地经营民宿现状有着自身看法的村民。
表1 访谈对象基本信息
乡村民宿经营者的情感空间是基于乡村民宿这个特殊地理位置的空间想象。乡村民宿经营者情感空间的构建包含民宿经营者对心中理想民宿的想象以及为消费者服务,与消费者友好互动的过程。具体来讲,体现在宏观层面的乡村民宿经营者情感空间建构和微观层面的民宿情感空间景观塑造两个方面。首先,乡村民宿经营者依赖于特定的情感空间建构体系,基于民宿营造出消费者感兴趣、有意愿前往住宿或者消费的情感空间,这种情感空间使消费者进入民宿的那刻就会产生一种不一样的情绪,不知不觉沉浸于民宿所提供的产品和消费体验之中。受情感因素影响的空间设计理念已被越来越多的设计者认同并运用到以消费者为对象的空间营造之中,比如民宿室外的花花草草、桌椅板凳,室内的手工刺绣作品,提供给消费者饮用的茶水、品尝的美食,民宿经营者所提供的独一无二的服务等等。乡村民宿经营者通过建构出的情感空间,不断刺激着消费者,吸引着消费者前来消费甚至“故地重游”。可以说,乡村民宿经营者依托民宿内的物质设施和无形服务来构建其自身的情感空间,情感空间的建构不仅对消费者的体验和感官产生影响,也会使消费者在消费过程中保持愉悦的心情,这在无形中实现了对消费者的权利运作和身体规训。
其次,民宿经营者对民宿进行情感空间的景观塑造,具体可分为通过情感的注入与塑造叠加民宿情感要素的功能分区,对民宿情感空间的主题进行与之对应的场景设计以及融入乡村民宿所在地区的文化特色来激发与消费者之间的情感共鸣三部分。第一,通过情感的注入与塑造叠加民宿情感要素的功能分区。新冠疫情之前,人们可能更多地把民宿单纯地当作一个用来住宿休息的硬化场地,民宿最显著的特性即居住的功能性,这种对民宿的定义使其严重缺乏情感因素,更无情感主题可言。后疫情时代的今天,民宿经营者在对情感空间进行建构的同时,会更多地考虑到将民宿打造成邻里交流平台、休闲娱乐空间、文化体验空间、静谧休息空间等,情感空间形式以合理的方式进行嵌入、布置和融合,将乡村民宿依据其自身定位注入主题情感因素。第二,对民宿情感空间的主题进行与之对应的场景设计。这种场景设计是民宿经营者站在消费者的角度对情感空间的整体情境进行感受和描述,从描述中分析总结出情感空间满足情感主题和功能要求所包含的内容,然后运用色彩、材料等表现手法将这种内容和氛围表达出来,这样的空间便具有了一定的情感主题和审美意义,同时,空间也便具有了承载和传递情感的属性,引起消费者喜、怒、哀、乐等心理感受。第三,融入乡村民宿所在地区的文化特色来激发与消费者之间的情感共鸣。乡村民宿情感空间氛围在民宿经营者与消费者之间情感传递中发挥重要作用,消费者在民宿情感空间中获得的感受各不相同。乡村民宿经营者营造情感空间氛围的方法有很多种,各种要素和营造手段的综合运用可以营造出不同效果的空间氛围。文化因素的融入是营造情感空间氛围的必要手段,无论情感主题是欢乐还是忧伤,只要加上具有文化特色的空间氛围进行生动地表现情感主题,便更容易激发消费者的情感。
乡村民宿消费者的情感空间建构要在关注消费者乡村民宿体验的基础上,由民宿经营者根据自身的经营经验和与消费者的互动来对消费者的消费体验进行印证,从而引起民宿经营者与消费者之间的情感共鸣。毫无疑问,无论是基于哪种主体的情感空间建构,“人”都是至关重要的,消费者在情感空间建构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对消费者的行为心理特点和生活方式有所了解之后,研究消费者所在的乡村民宿的环境,具体包括以文化特征、习俗和社会因素在内的人文环境和自然环境。如果把消费者人的因素和环境因素归入关联因素,构建乡村民宿消费者情感空间的潜在因素则更倾向于消费者的精神层面,比如消费者的情绪、感觉、知觉、情感体验等(图1)。
图1 乡村民宿消费者情感空间构建影响因素
根据在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与游客的深度访谈,从民宿的整体设计风格、消费者体验等方面获得文本数据,并根据被访谈人对民宿满意度程度的不同,划分评分级别,最后计算出每个被访谈人所得分数,该分数越高,则代表作为游客的被访谈人在民宿的满意度越高。由图2可知,得分较高的A、B、K、O项显示,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的游客对当地民宿情感空间构建的效果较为满意,当地的自然环境和人文风俗更是为后疫情时代民宿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优良条件。
图2 消费者访谈各小项分值累计
以下为被访谈者对所住民宿的评价。A:民宿中蕴含轻松亲切的氛围,如同回到家一样;
B:在民宿居住的过程中,我不仅远离了日常繁琐的生活,而且缓解了压力,身心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放松;
C:通过该民宿,我了解到当地的自然资源和人文风俗;
D:通过该民宿,我与同行的亲朋好友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
E:在该民宿,我认识了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F:该民宿在整体上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G:我认为我在该民宿中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是值得的;
H:该民宿的性价比高,无论是硬件设施还是民宿经营者提供的服务都让我觉得物超所值;
I:我愿意在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社交平台上分享我在该民宿的住宿体验和住宿过程;
J:如果行程和时间精力允许,我愿意在该民宿消费更多的有形产品和无形服务;
K:如果有人咨询我有关民宿住宿的事情,我会积极主动的推荐该民宿;
L:旧地重游,我还会选择在该民宿住宿;
M:我认为该民宿在设计和装修上成功融合了城乡的文化元素;
N:我认为该民宿的整体设计风格上有体现当地的民族文化特色;
O:到此旅游,除住宿我还会消费当地的餐饮、商品、娱乐表演等项目;
P:该民宿提供的一些活动让我有深入体验当地独特风俗民情的感觉。
乡村民宿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住宿空间,更是文化的承载,是拉近消费者与地域文化距离的桥梁,这一过程中村民也发挥着重要作用,村民不仅是参与乡村振兴的主体之一,也是乡村民宿发展的重要参与者。村民情感空间的建构,不同于民宿经营者和消费者,而是更多落脚在乡村历史和发展状况。从村民情感空间建构的影响因素分析,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即外生感知和内生情感。外生感知主要指村民生活区域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政治权利、历史背景和社会关系,内生情感主要指族群身份和集体记忆。这些因素潜移默化中影响到当地村民的生产生活方式、价值观以及受价值观影响,在打造民宿时会融入当地的文化,突显当地的文化特色和民俗风情。乡村民宿与村民的关系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村民经营的民宿,一种是村民把房子租给外来商人,外来商人在乡村充当民宿经营者的身份。前一种关系,乡村民宿与村民的关系更密切,后一种关系中两者多少也有一些联系。村民作为乡村的东道主,要切实做到用乡村民宿的情感空间引导消费者的感知空间。乡村民宿的情感空间是民宿经营者长期以来逐渐形成的“心理生活空间”,这种情感空间虽然是民宿经营者固有的心理情结,但对前来住宿的消费者的引导作用却十分明显。这种明显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因为乡村民宿情感空间所反映的文化现象具有共性,能与消费者的内心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二是旅游目的地的乡村民宿所依托的情感空间与消费者自身的体验感知具有一定的差异性,消费者来到一个不同于自己惯常居住地的环境,更易产生探索心和好奇心;
三是乡村民宿经营者在民宿中构建出具有不同于其他民宿风格和特质的情感空间,民宿经营者所进行的一系列活动本质上是一种行为形象,比如除草种花、刺绣、饮茶等,容易引起消费者的参与以及与民宿经营者的互动,进而增加消费者的感知和停留时间。
疫情的到来,国内旅游业陷入停滞期,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的很多外来民宿经营者因没有游客的到来,民宿入不敷出而选择放弃经营民宿,这时,民宿的所有权便转移回村民手中。在采访肇兴侗寨和从江岜沙的民宿经营者时,发现很多装修颇具现代化风格的民宿的经营者已变成本地人,这对于当地村民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村民的情感空间构建包括扎根本土文化、现代化的商业视角、包容外来文化的开阔胸怀三部分。乡村民宿只有体现乡村的风格和魅力,才能焕发出持久的生命力。但在保有乡村文化的同时,还要有与现代化接轨的商业视角,不能墨守成规,要秉持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的开放包容心态。
本文基于深度访谈法和参与式观察法,了解后疫情时代背景下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民宿业的发展现状以及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对当地民宿业发展所持的态度和观点,探索乡村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三个主体的情感空间建构,得出结论如下:乡村民宿经营者情感空间构建主要体现在宏观层面的乡村民宿经营者情感空间建构和微观层面的民宿情感空间景观塑造两方面,宏观层面上依赖于特定的情感空间建构体系,微观层面上则更加注重情感的注入与塑造、情感的交流与主题设计、情感的共鸣;
乡村民宿消费者情感空间的建构认为“人”是最重要的,因此,在建构过程中更加强调以人的行为心理特点、生活方式为代表的“人的因素”,以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为代表的“环境因素”以及以情绪和感觉、知觉、情感体验为代表的“潜在因素”;
村民情感空间的建构在依托村民生活区域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政治权利、历史背景和社会关系,内生情感主要指族群身份和集体记忆的基础上,强调村民要扎根本土文化、拥有现代化的商业视角和包容外来文化的开阔胸怀。
后疫情时代,乡村民宿业遭到巨大冲击,民宿业的消费市场对民宿业提供的服务提出更高的要求,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让乡村民宿业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本文在前往肇兴侗寨和岜沙苗寨调研并做深度访谈和参与式观察的基础上,对如何建构乡村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的情感空间提出一些建议。我们应当认识到,民宿不是“物”的空间,而是“人”的空间,乡村民宿的情感空间构建只有以人为本,依托民宿经营者、消费者和村民三大主体,才能使民宿情感空间的内生价值充分发挥出来。但因本文只聚焦在贵州的两个少数民族村寨,对其他省份的乡村民宿业可能不具备直接借鉴的条件,这在今后仍需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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